
經濟觀察報 記者 宋馥李 8月6日,鄂爾多斯市東勝郊外,長192公里、總投資13億元的國道109線東勝至察汗淖段全面通車。這是又一條橫貫鄂爾多斯全境的公路,由民營企業萬正集團投資建設。
因民營資本的加入,幾年間,鄂爾多斯補上了不少交通建設的歷史欠賬,形成了集鐵路、公路、航空為一體的立體交通網絡。事實上,要讀懂鄂爾多斯,理解其10年的發展邏輯,民營企業無法回避。但不同于溫州等地民營資本的自發生長,在鄂爾多斯,政府的力量也不可忽視。鄂爾多斯的發展得益于政府和民營資本的雙驅動。
中宣部和中央政研室等權威理論部門,曾展開對鄂爾多斯模式的總結和提煉。無數研究機構和媒體,也從各種角度解讀鄂爾多斯現象。而來自鄂爾多斯自身的提煉是:政府強勢主導、企業市場運作、要素集聚優化、經濟自主增長。模式最大的意義在于,政府和企業,在鄂爾多斯10年的經濟騰飛中,有著特殊的定位和互動關系。而巨量的民生投入也是鄂爾多斯模式的一個組成部分。
民營企業爆發式增長
鄂爾多斯民營企業的春天,始于上世紀90年代,前伊克昭盟盟委書記云公民提出,讓民營企業坐正席,唱主角。鄂爾多斯較早地完成了國有股的戰略性退出,并全面放寬民營企業市場準入。
2003年,除了鐵路、熱電、管道等基礎產業,鄂爾多斯的本土企業全部民營化。鄂爾多斯集團、伊泰集團、伊化集團、億利集團成為大型的民營集團。
伴隨著鄂爾多斯經濟的飛躍,四大集團獲得了爆發式的增長,并且先后突破了原有的產業,成為多元化發展的集團。其后,民營資本全方位出擊:東方路橋集團,由公路工程局改制而成;民營的萬正集團,則兼并了國營酒廠。一個實力雄厚的民營企業群體迅速崛起。“這些企業家具有熟絡的人脈聯系,多數企業之間有著淵源和親緣。老總們或是舊同事,或是沾親帶故。”鄂爾多斯工商聯主席劉鋼柱說,在企業發展中,他們相互幫襯,相互借力,成為一個共生共榮的群體。
2009年,由萬正集團承建的榮烏高速公路東勝至察汗淖段,陷入了困境,由于國家政策的變化,政府補貼資金難以到位,在貸款遲遲不能到位的情況下,萬正集團的現金流出現困難。
臨近春節,農民工工資要集中發放了。在一次聚會上,萬正集團總裁武世榮向伊泰集團的老總張雙旺說起來。張雙旺要了一個賬號,幾天之后,3個億的資金便打到了萬正集團的賬戶。
在鄂爾多斯,活躍的民間借貸的另一面,是鄂爾多斯個人和企業間良好的誠信氛圍。鄂爾多斯異?;钴S的民間借貸和地下金融,完全靠誠信來維系。打一張白條,就能借走上千萬資金,這讓研究鄂爾多斯民間借貸的人,覺得不可思議。
鄂爾多斯市金融辦副主任趙光榮說,鄂爾多斯的銀行不良貸款率是0.6%,低于全國的平均水平,甚至也低于全球的平均水平,資產收益率普遍都在3%以上。非公有投資占社會投資的比重由2000年的33.1%上升到2007年的62%。
鄂爾多斯的民營企業,從大企業到中型企業再到小企業,不管是利用民間資本的還是依托銀行融資的,錢拿到以后做投機的很少,大多數都用于政府倡導支持的一些城市建設項目。
財富的邏輯
2002年,東勝區政府和鄂爾多斯酒業集團共同簽了一個合作開發協議,成立了東新城市建設投資開發有限責任公司,鄂爾多斯酒業占70%股份,共同開發鐵西新區。將一個新城市的開發交給一個民營企業,在當時聞所未聞。
接下來的3年,鐵西新區在一片荒灘上實施了大拆遷,18平方公里內的農牧民集體入社保,政府發工資,并安置在鐵西移民區。后來,鄂爾多斯酒業集團變身為萬正集團,城市基礎開發和房地產業,成為其新的主導產業。“當時,鄂爾多斯政府的財政收入還不高,合作的基本模式,就是政府出政策,企業出錢。”萬正集團常務副總裁蘇翠萍說。
2005年初,鐵西的情況發生了巨變,國家出臺了土地招拍掛政策,任何企業和個人不得以其他方式經營土地。萬正集團從過去的合作開發變成施工單位,東勝區政府是甲方,企業作為承建方。
手握煤炭資金的人,開始了儲備土地的競賽,來自全國各地的其他資本,也注意到了這塊蘊藏著巨大潛力的土地,鐵西新區的土地,從最早的16萬元一畝,飆漲到300萬。
在過去的幾年中,鄂爾多斯成為房地產開發的熱土。2002年,一塊方圓32平方公里、5萬余畝土地的草原和耕地被劃入康巴什新區。這是一座在沒有任何基礎設施的茫茫草原上建立起來的新城。
巨量財稅收入為康巴什新區建設提供了充足的財力支持。過去幾年,康巴什新區一直位于輿論的風暴眼中,兩種觀點曾經尖銳地對立。高房價、公務奢侈消費以及政府融資平臺的金融風險糾結之中,鄂爾多斯成為中國城市化泡沫的“濃縮樣本”,但在鄂爾多斯市政府看來,那是敢于超前規劃的大手筆。
城市擴張讓農牧民們瞬間成為了百萬富翁、千萬富豪。富裕起來的農牧民,除了購車,便投向了房地產,或者涌入地下錢莊,造就了房地產投資和民間借貸的空前活躍。
由煤炭產生財富,支持政府城市改造,通過征地拆遷,分配給農牧民,再通過民間借貸聚集資金,形成投資熱潮。鄂爾多斯的財富分配鏈條,遵循著這樣一條“體內循環”的路徑,保持著快速增值,并不斷集聚著外來的資本涌入。
巨量的民生投入
鄂爾多斯準格爾旗二旦橋村69歲的邢子文,每次到黃河對岸的和林格爾縣走親戚時,總會得到親戚們艷羨的目光。親戚們羨慕邢老漢不用為養老發愁,羨慕邢老漢看病有保障。“真的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邢子文說。十年前,黃河西岸的鄂爾多斯還是個苦寒之地,土地貧瘠,靠天吃飯。而黃河東岸,則是肥沃的土默川平原。
不得不承認,近年巨大的財政收入,支撐了鄂爾多斯在民生工程方面大量投入。2010年,鄂爾多斯市各級財政就累計投入民生資金140多億元。
自2008年初始,準格爾旗全面推行養老保險政策,當時,每人一次交夠2880元,如今可以享受每月260元的養老金待遇。醫療保險大力度推進,啟動實施城鎮無業居民醫療保險制度,新農合籌資標準提高到190元,城鎮職工、城鎮居民、農牧民醫療保險最高支付限額分別達到22萬元、10萬元和8萬元。
鄂爾多斯最大的民生投入,仍然是生態移民。這項工程持續了將近10年,直到現在還在繼續。
2005年,鄂爾多斯市進一步將農牧產業劃分為優先發展區、限制發展區和禁止發展區,目的是全面收縮農牧產業,即每年根據條件最大化地減少農牧民數量,重點把那些分散的、生產生存條件惡劣的農牧民遷移到宜發展生產的地方或把他們遷移到城市中就業。
農牧民的轉移進程與城市化同步進行,就在撤盟建市之初,鄂爾多斯市便確立,東勝要拉大城市框架,提升城市的品位,拓展城市空間,走城市化建設這條路。
而分布在廣袤地域上的人口,也逐步向城鎮轉移,原有的138個鄉鎮撤并成了48個,一批15萬人的小城和5萬人的大鎮呼之欲出。
有一個事實不容忽略,在鄂爾多斯大部分地區,農牧民的土地面積可以用“廣袤”來形容。每戶牧民的耕地加草場,動輒可以達到四五百畝。而一些大戶,甚至擁有上千畝的土地。這樣,土地征拆帶來的經濟效益,帶來了雙贏的結果。
征地給農牧民帶來的實惠,是看得見的。原來居住在楊家渠村的辛金莊,獲得了500萬的補償款,被整體搬遷上樓。而某些擁有土地大戶,甚至能獲得上千萬元的征地補償款。包括辛金莊的130多戶農牧民告別了農田、牧場,住進了用土地置換來的居民小區。如今,萬正新園的小區成為鄂爾多斯市大型經濟適用住宅區之一,總建筑面積近42萬平方米,已經安置了3500余拆遷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