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大勇/文 討論《鋼的琴》成為近期文藝圈的熱點。眼看著它的口碑潛滋暗長,按說導演應該感到幸福,可實際情況是,他正在飽受煎熬。
一個朋友看完《鋼的琴》贊嘆不已:“像在798拍婚紗照”。這個畫面感十足的評價我挺認同——影片彌漫著后工業的氛圍,情緒上、色彩上都溫暖。隨便截個圖,都跟當代藝術攝影似的。
故事講的是老婆移情別戀跟了大款,誰能給女兒一架鋼琴成了撫養權的關鍵。為了女兒,東北漢子陳桂林為了一臺鋼琴而奔波。他借錢借不到,偷琴反被抓,最后在退役小偷、全職混混、江湖大哥、豬肉王子一群落魄兄弟的幫助下,他們造出一部“鋼”的琴。這是一群失意男人為尊嚴而戰的故事。既胡鬧,又深沉,既夸張,又真實,讓人想起講失業工人跳脫衣舞從而找回生活的英國電影《光豬六壯士》。
討論《鋼的琴》是最近文藝圈的熱點,但道聽途說的多,眼見為實的少(統共放映過兩場),但它的口碑卻潛滋暗長,按說導演應該感到很幸福??蓪嶋H情況是,他正在飽受煎熬。
在匯園公寓的一幢房子里,導演張猛正一邊剪片子,一邊發微博。前者是發行的需求,話說電影長度從東京電影節的120分鐘,到大學生電影節的107分鐘,再到發行方要求的97分鐘,每次動剪,都是情感的折磨。微博那兒也不省心,制片方正在就《鋼的琴》改名征詢意見,也就是說他們鐵定打算改名了。
在圈里沒親沒故的張猛只好赤膊上陣,用微博陣地替自己申訴。他調侃:“我覺得要改就得一鳴驚人,現在什么最火?我建議改成《肉蒲團2》,對了,記得標上這是4D的。”
他還說:“作為一個導演我現在四處和人爭論市場,覺得很喜劇。電影市場需求把導演逼成了全能人才,懂融資,會植入,能發行。我覺得每個在一線拼搏的導演都是一個mini電影公司。我尊重市場,也請市場尊重我。”
制片方則情緒平穩地應對:“藝術和市場之間永遠存在矛盾,重要的是分工協作。在好萊塢的機制里,拍完電影導演的工作就完成了,和市場對接由專業人士來做,很多導演甚至連剪輯權都沒有。創作和市場的分工,是這個產業成熟的標志。”。
微博打架見多了,這種彬彬有禮的氣氛倒讓人覺得新鮮,我稱之為文明斗毆,理性圍觀,建設性討論。莫非是《鋼的琴》改變了大家?或說是藝術滋長了心靈的美麗?
氣質上,《鋼的琴》讓我想起1988年米家山的《頑主》,也是講一群胡鬧的男人的事兒。如張猛自己所說,“他們在哭,以笑的方式。他們清醒,以醉的方式。他們在重建自我,以破壞的方式。”
最打動人的是,兩部電影創造的人物都是活生生的。他們艱難,堅強而不自覺地潛伏在激流洶涌的轉型期中。他們野蠻生長,為數眾多。他們積極時,是電視新聞里展示政策影響的普通市民,關心房子和蔬菜。他們沉靜時,是生存第一、冷眼旁觀,沉默的大多數。
在深沉的俄羅斯歌曲中,失落的陳桂林在黑暗中踉蹌前進,被逐個點燃的鞭炮,炸響了寧靜?!朵摰那佟返倪@一幕,是我看過的中國電影中最浪漫、最憂傷的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