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謝良兵/文 農村正在逐漸消失!“三資進了城,五鬼守農村”,是這次回鄉采訪聽到的一句話。據說這就是現如今農村最真實的寫照。三資即有資本的、有姿色的、有知識的;五鬼即老鬼、小鬼、懶鬼、窮鬼、賭鬼。
五一前后,因做耕地拋荒的選題,我回了一趟農村。只是,我未敢選擇兒時曾呆過的那個地方,聽老爸說,耒陽老家村里的耕地拋荒也很嚴重,至少三四年前就已如此。十多年沒回過那個兒時的故里,我承認我是害怕去直面那兒慘淡的現狀。
幾個月前,在耒陽農村的外公病重,老媽曾在北京抱怨離家太遠,說家里就剩下外公、舅舅和舅媽三個老人了。外公90多歲,舅舅和舅媽也70多歲。18歲就生子的外公其實身體一直都很硬朗,但這一次的病重讓老媽擔心了很久。
老媽清明后從北京回耒陽老家看望外公后,告訴我說,村里一點人氣都沒有,年輕力壯的大多出門打工了,稍微有點錢的也在耒陽城里買了房,搬出了村莊。老媽又開始抱怨舅舅沒本事,非得守著農村,“連XXX都在城里買房了?!崩蠇屨f。
舅舅其實不是農民,作為外公唯一的兒子的他,是國企干部退休之后回到村里跟外公一起住的?,F在還在農村的除了大姨媽之外,其余都在城里。原本在農村的三姨媽和小姨也都跟著外出打工的孩子進了城。當然,家中的房子和耕地基本被拋棄。
農村的破敗這幾年越來越顯現出來。在耒陽,農村的高中基本都已取消,教育資源越來越集中在市區,農村的孩子都得到城里讀高中,而優質初中也多在城里。外出打工的農村人從小學開始就將自己留守在村中的孩子送到城里就讀。
我選擇了與耒陽相鄰的常寧市農村去采訪。從耒陽到常寧,一個小時的路程。中巴里播放的流行歌曲依然停留在十多年前,耕地的播種現狀卻早已沒了十年前的盛況,沿線看到的耕地拋荒情況比想象中的更為嚴重。
在常寧市蘭江鄉,所到的村子,基本見不到青壯年人,多為老年人和小孩。在景星村吳大爺家好不容易看到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還是因為媳婦回家生孩子,來照顧媳婦的。吳大爺說,他的兩個兒子都在城里買了房,但他還是愿意住在農村。
耕地拋荒的根本原因說起來很簡單,以成本來說,就是種地不劃算。昔日農村學生放假幫忙“雙搶”的場景早已不復存在。被拋荒的耕地越來越多。
根據統計年鑒的數據顯示,和2007年比,南方不少省份2010年糧食作物播種面積在短短三年內劇降,廣西減少299.5萬畝,湖北減少405萬畝,湖南減少729萬畝。福建省2009年糧食作物面積和2000年相比下降896.2萬畝。
問題的嚴重性,地方政府其實早已看到。在2007年,湖南省和衡陽市等相繼出臺了遏制耕地拋荒的措施,縣(市)里和鄉鎮也都有自己的獎懲辦法。一位村干部告訴我,與以前需要交農業稅不同,如今的農民早沒有種地的動力,勸都勸不了。
上級檢查發現問題,行政一把手需要問責,讓壓力一層層往下壓,村干部成了最后的壓力承受者。但他們又不能強迫農民。最后各村只能花錢請農民去種地,尤其是在公路沿線等可視范圍內,以應對上級的開車路過檢查。
只是,嚴守18億畝耕地紅線,雖能保證不被占用,但守住的荒地意義又何在?
說起來也很有意思,在中國農村,標語已經成為一種文化。標語的內容顯示了其在農村的重要性。不管何處,有關計劃生育的標語永遠占據了絕大部分。但我所到之處卻很少見到有關耕地保護的標語,甚至不及有關艾滋病的預防標語多。
從某個程度上來說,或許遏制耕地拋荒并不如想象的那么重要。如今在網上關心耕地拋荒問題的多為學者、媒體和城市里的人,他們擔心因此產生的糧食危機。而農民自己本身并不關心耕地有沒有人種,他們更關心如何盡快離開這個破敗的農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