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鶴/文 人的記憶經常會短路，不知道別人如何，反正我經常這樣。

作為當年一篇非常轟動報道的作者，當有人和我談到那篇報道的內容時，我卻多少有些恍惚。我甚至不記得當年審計署查出的建行違規金額，以及為什么違規。

不過，我倒清晰記得那時我的生活狀態。其實時至今日，我還是喜歡做個記者。這樣，我可以隨心所欲地安排時間，比如，在某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騎車穿梭于北京的那些胡同，跟胡同里的老人探討為什么這胡同叫帽兒；再比如，去看一場午夜場的電影，然后在天亮時睡著。

總之，就是做自己喜歡的事。

我就是在一個歡喜著喝咖啡的下午與建行這個選題不期而遇的。也不過是因為同喝咖啡的朋友一句不經意的話，他說，審計署去年查建行查出來的違規情況還是比較嚴重的。我當時就在快速地盤算，建行正在準備上市，違規的事情從報道上來說是個熱新聞點。不過，我也裝作不經意地說，要是金額不大也沒什么意思。朋友說了個數，夠大，那就證明事情夠有意思。好吧，但我還是得不經意……

再后來，我又是怎么不經意地拿到了關于這件事情的所有確鑿證據的，我還真的不記得了。

只記得在報社的選題會上說起這個選題大家都覺得不錯。2003年4月，建行的上市改制工作剛剛起步，審計署查出的是以前的遺留問題，但對于一家目標是海外上市的中國國有銀行，如何處理這些遺留問題，事關形象。

也還記得，我在2003年4月3日那個夜晚，守著那些證據，打了一夜的游戲，然后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才開始敲字。順便說一下，自從我當了編輯之后，對我這樣的人真是恨得咬牙切齒。

稿子寫得很順，沒有波瀾。當時以為就這么過去了。

依照我們的流程，報紙在周末上攤。4月5日，周六一早，還沒有睡到自然醒的我接了很多電話，都來問我我們報社一個叫賀可的記者聯系方式時，我實在是有些憤怒，很火大地關了手機，繼續睡覺。不過睡醒后想起這事兒，我心里就有些竊喜了。賀可的聯系方式，問我，這可真是個趣事。

再過一天，我更是竊喜了。單位領導告訴我，國外十幾家媒體，包括華爾街日報、彭博社等都轉載了這篇報道。這樣頻率的轉載，在2003年，對于報社，也是一件大事了。

大家都很興奮。

我也喜歡這種興奮。作為記者，報道被認可的時候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