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劉翔/文 是“金融業背叛社會”的集體泄憤？還是探尋次貸危機根源的記錄方式？美國電影學院為何將長紀錄片獎頒給《監守自盜》？

導演

在不翻墻的前提下，能看到此片導演查爾斯·弗格森的作品只有2部。另一部是2007年的《一望無際》，記錄了“十幾人坐在辦公室里，拍拍腦袋就決定了幾百萬人命運”的伊拉克戰爭，并向世人展示了一副“美軍統治下的伊拉克‘比薩達姆還糟’”的畫面。該片同時也獲得了2008年奧斯卡最佳紀錄長片的提名，但最終惜敗給阿富汗戰爭題材紀錄片《駛向陰霾的出租》。
從這位低調導演的作品中，不難發現他是個“憤青”，或許還真上升不到一些人所說“民粹主義”的高度。畢竟不論他在剪輯中掩蓋了什么，片中的歷史資料、數據，甚至采訪，都是基于真實的。只是這些被人為選擇了的“真實”，直指了一小撮人的“監守自盜”。

這或許應了老紀錄片人布蘭切特的話，“藝術不是反映現實的鏡子，而是塑造生活的錘子?！比绻麑а葸x擇鏡子，可能就不會像現在的片，呈現得有序。而他拿著著力點集中的錘子， 正中了一些大佬的下懷，并使我們開始關注一層，我們日常生活所很少涉獵的—宏觀經濟。

開始

美麗的冰島被選為全片的切入點，隨著金融界“最違反常規的一次實驗性放寬”—將銀行私有化，五年內，這三家小銀行，開始了從未有過的冰島之外的運營經驗：貸款了1200億美元，要知道，這數字十倍于冰島經濟的總和。

巨大的泡沫形成了。股價上漲了9個百分點，房價上漲近一倍。報紙的頭條也被，某某平步青云的年輕富翁，收購某國公司所占據。而那些特殊字體的標題卻不會說出實情：這些在泡沫催生下的富翁，是靠“貸款”數十億美元去開公司，買拉風的私人飛機，昂貴的游艇以及在曼哈頓市區的頂層公寓……而這些錢全部來自本國銀行。

隨后，銀行設立貨幣基金，建議儲戶取出存款，投資貨幣市場，“就像龐氏騙局，四處搜刮錢財”。

美國會計師事務所對冰島銀行和投資公司的信用評級宣稱是“完美的”，冰島自己的調查委員會也將這級別上調到最高的AAA。政府和銀行家聯袂演出上演了一場場公關秀。

2008年底，這華麗的秀場崩塌了。世界開始關注冰島，那里大批人傾家蕩產。 或許，“金融掌權，或多或少地造成了破壞?！钡?，“這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吧？紐約不也有同樣的麻煩嗎？”

敘事

此時，音樂響起，演員上場亮相。

前美聯儲主席、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執行主席、金融大鱷、美國眾議院金融委員會主席、布什政府財政部副部長、金融服務業圓桌會議首席談判代表、中國銀監會首席經濟顧問、新加坡總理、法國財政部長、《金融時代》主編、紐約大學商學院教授、哥倫比亞商學院院長、前任紐約州州長、心理專家……當然還有拒絕訪問的“演員們”，像格林斯潘和拉里薩默斯。

這些頭頭腦腦們或言辭激烈，或退而言他，抑或怒斥記者。他們的陳述被剪成數段，被導演放在了四個部分：

Part 1：溯源（How we got here）。隨著美國投行雷曼兄弟的破產、最大保險企業AIG的崩潰，一場世界范圍的經濟危機被一觸即發。股價暴跌、美國國債徒增、工人失業、全世界將有5千萬重回貧困線內……

自從監管放開，一些世界一流的金融企業就被發現從事洗錢、敲詐客戶、做假賬，并且一次一次又一次。危機并非憑空而生，是由一個失控的金融業引起的。就像巴菲特所說，那也是一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Part 2：泡沫（The bubble 2001-2007）華爾街一些高管會在工作之余“逛脫衣舞吧、吸食毒品、經常召妓”。Davis在自己的高級公寓內組織了一批高級賣淫者，離紐交所僅僅數步之遙。在她1萬多的客戶中，高聲、雷曼兄弟、摩根斯坦利等高端客戶占比一半。而這些服務都會被當作電腦維修、貿易研究、商業資訊等正當事由開入發票。

與此同時，高盛的統計數據顯示，購房者平均99.3%的房款都是貸款。如此不穩定的貸款也竟然拿到了和國債一樣安全的AAA評級。

Part 3：危機（The crisis）“我們眼睜睜看著海嘯撲來，卻還在提議，應該穿上怎樣的泳衣？”08年2月的G7峰會亨利保爾森對危機形象地做了比喻。僅過了一個月，貝爾斯登投資銀行耗盡資產，隨后雷曼兄弟宣布32億賬目損失。而兩者在破產前均是A2的評級，AIG、花旗、美林都有很高的投資評價。

并行的還有，帳篷區的人越來越多，多數因為失業。

Part 4：責任（Accountability）歷史來到了09年，那些讓公司破產，讓世界陷入危機的人，毫發無傷“盆滿缽滿”地全身而退。不能退去的，是17年來最高的失業率。

同年，摩根斯坦利卻向員工支付了140億美元的薪酬，高盛則超過了160億。

結尾

“為什么一個金融‘工程師’的收入，4倍甚至100倍于一個真正的工程師？真正的工程師建設橋梁，金融工程師構建夢想。當這些夢想變成噩夢時，卻需要由其他人來買單了?！敝袊y監會首席經濟顧問沈聯濤一語中的。

“金融業背叛了社會，腐蝕了政治系統，讓全世界陷入危機。那些‘監守自盜’之人聲稱我們需要他們，而他們的作為卻復雜、難以理解。他們會承諾這一切不會重演，卻還是投入數十億抵抗重組?！?/P>

這一切都不會容易。

如此真實的畫面、語言、歷史資料和被點名的真實存在的名字，告訴觀者這不是電影。面對如此流暢的講述，我們可能都會倒吸一口冷氣：“太無恥、太過分、太（此處省略數十字）了！”
對于紀錄片，不會再有伊里奧特在《大教堂的謀殺》中說得更為真實的話了“人類不能容忍過多的真實?！蹦敲?，只能取決如何呈現真實了。于是，片尾，導演選擇跳出敘事，給了觀者另一層視野：

“但至少還有些東西，值得我們去奮斗?！迸c之對位的畫面是，自由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