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星星美展的部分成員

經濟觀察報 納狄/文 1979年9月27日，星星美展的第一天。中國美術館東側小花園的鐵柵欄上，掛滿了23位成員的150多件作品，油畫、水墨畫、鋼筆畫、木刻、木雕。這里沒有香檳塔和穿著裙子的男性藝術家，只有被震撼和被激怒的圍觀者——前者如后來成名的畫家劉野，后者是從未見過當代藝術的群眾。開展沒多久就來了警察，兩天后畫展被禁。

幾經波折，展覽辦了，再之后有了星星畫會，網羅了一批不在美院學畫的藝術愛好者，他們是“在野派”，卻不容小覷，多數人都在部隊大院和知識分子家庭成長起來，獲取的知識不比學院派少，而自由、開放之風氣讓當時念美院的徐冰羨慕不已，悄悄摘下胸口上的?；?，去看星星美展。那是中國當代藝術的早春。

31年后，“新星星藝術節”在北京開幕，這是由“藝術場”和《經濟觀察報》聯合主辦的。從8月20日啟動開始，面向中國所有未被畫廊等經紀機構簽約的成年藝術創作者，將在三個月的時間內分華東、華南、華北和西部四大片區進行作品征集。藝術家們可以通過藝術節的官方網站：http:/newstar.artysc.com下載報名表，并同時將5幅作品小樣和報名表一起寄到：上海市淮海中路1273弄13B“2010首屆新星星藝術節組委會”。隋建國、何多苓、劉家琨、楊子、汪建偉等國內一線的策展人、藝術評論人和藝術家將評選出最終參加藝術節展覽的100位藝術家和作品。

12月8日—12日，為期5天的“2010首屆新星星藝術節”獲獎作品頒獎儀式及展覽將在成都舉行。

“新星星藝術節”其實是為31年后的“在野派”做的一次活動，所謂“在野”，早已不是是否在美術學院學習的概念，而是有沒有進入了當代藝術的市場體系、受到市場和藝術界認可。從這一點來說，新老星星的輻射群體是一致的。

“新星星藝術節”的目標，就如主辦方之一 “藝術場”的董事長曾瓊所說，是鼓勵尚未進入市場體系的藝術家忘記這些駭人的價格，在浮躁的大環境下沉淀自我，創作出有自我意識的作品，由藝術節請來的圈內一線藝術家、策展人與批評家評選，為有價值的作品和藝術家提供更好的平臺，推介給藝術界和社會大眾，希望最后能應了那句口號——“藝術是我們的”。

在曾瓊的身邊，坐著當年星星畫會的成員嚴力。當即就有人詢問，星星畫會的“老人”們參與藝術節嗎？曾瓊說，“嚴力老師前兩天才知道這個事，而新星星的籌劃早已開始。雖然和星星畫會的原班人馬沒有溝通，但是借星星之名，我們希望把它的自由、獨立、創新和探索的精神傳遞下去?！?

嚴力的出現，讓精神上的傳遞有了看得見的聯系。他在現場說了一個小故事，在星星美展期間，法國人安娜看上了他的畫，想買，一群人頓時沒了主意——誰也沒有想過畫是可以賣的。解決的辦法是最原始的以物換物，嚴力想要一個照相機，安娜答應了，去香港買了一臺美能達的相機，換走了嚴力的畫。這個相機幾乎成為了星星畫會唯一的記錄者，在2007年的《原點》回顧展中，許多當時的照片都是用它拍攝的?！澳鞘且粋€不知錢為何物的年代，藝術是純粹的?！眹懒οＭ?，“新星星”能成為純粹藝術的契機。

對話

經濟觀察報：現在做“新星星”和當年做星星，時代條件已經變化太多了

嚴力：對。當時是政治宣傳畫的天下，藝術作為表現思想和情緒的媒介，表達個人的內容是消失的，文革后是人性的回歸，想表達的欲望太強烈了，根本沒想其他的，賣畫？誰都不知道畫是可以賣的。只是想表達。

“新星星”的意思，就是希望年輕人也回到這個狀態，你也應該有思想和感情想要表達，才畫畫。所以我們又回到藝術到底是什么的問題上，祖先給我們留下了這種媒介，表達出來和別人分享。而現在的資金參與，好的部分是，它是你的勞動，但是要知道什么是理性的價格。仿制、模仿、用各種辦法托舉價格……商業進來后，這些壞的東西也來了。

經濟觀察報：你當年換了個照相機，換算成錢也就是三五百塊錢，那現在你一幅畫賣多少？

嚴力：就是因為我經歷過這件事，我到現在也不堅持我的畫價——你是我的朋友，我1000塊給你，甚至送給你；他是大商人，我可能賣10萬。前兩天我還送過一幅畫，我無所謂。藝術是拿出來給人分享的。咱們看古人，都是求個字，求個畫，哪里會說買賣呢？

資金參與沒有錯，但是一些畫廊，說方力鈞的光頭賣得好，你剛畢業的年輕人也給我畫個差不多的，好賣；做名畫的復制品時，畫家說做一百張限量版，一百塊一張，分享給大家吧，畫廊說不，至少要加個零。這不是畫家的意愿，這就是商業壞的地方。

經濟觀察報：你寫“到過紐約就等于延長了生命”，看得出它對你的影響很大，那里的藝術環境是怎樣的？

嚴力：它很特殊，它和美國其他任何城市都不一樣，甚至美國人都認為那不是美國。在某種程度上，是對年輕藝術家、各種文化都很公平的城市。所有的文化都有壓力，所有的民族都希望表現自己最好的一面，壓力之下，大家看起來都不錯，優勢的東西都在那里。

我贊揚紐約精神，因為就像安迪·沃霍爾說的 “每人成名十五分鐘”，它敦促著人們不停地創造，不斷地繼續這十五分鐘，所以從不停滯。

它的機制很好。美國有很多非盈利組織，許多公司捐錢給他們，他們來扶植年輕人，就好比你研究一種藥，沒研究出來之前，是需要完全投入的。一個畫家也是，音樂家也是，在他創作的過程里，是需要無條件付出的，可是他自己沒有繼續下去的本錢時，非盈利組織會支持他們中有潛力的人，直到他們成熟了，獲得藝術界認可。

這種機制，在中國，目前剛剛存在于救災上，還沒到文化上。而“新星星藝術節”做的，其實就是這件事。曾瓊他們是開了個頭，給人們一些新的出路，有些資金是不是能做這樣的事情？所有的資金在銀行里只是數字，只有當它使用時，才有價值。

經濟觀察報：當年的星星畫會的創作狀態，到現在還有哪些東西是沒有變的，就算大環境變化太多？

嚴力：2007年，我們在今日美術館做了一期回顧展，叫“原點”，我是主要策展人，接觸了當年這幫人，好多年沒聯系，但是狀態沒有多少變化，那些精神還在他們身上，仍然很熱情，仍然在創作，仍然沒有那么饑渴地想著賣畫掙錢。所以，當年的那些真誠的東西是真的，因為到現在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