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濟觀察報 杜偉/文 他的家里十年來賓客不斷,有人粗略算過,說他十年間在家待客超過10萬人次,光買菜花費就超過百萬,有人把他家的飯桌稱為流水席,有人則稱其為黃門盛宴……
能想到的各色名人在這里都可以看到,馮小剛、葛優、顧長衛、崔健、賈平凹、馬未都、張曉剛……不過他們和所有人一樣,一不小心,就會淹沒在其他的客人之中……
他朋友眾多,他說他常常交往的人就有幾百人,而以他的朋友“黃友”自居的人,達幾千人。
商人、董事長、廣告人、醫藥人、美食家、廚師、學者、大善人……他身上有太多頭銜,不過真的坐到他面前,會發現這個慈眉善目的男人,平和得像一個老友,面容肅穆如一尊佛,有導演竟多次邀請他去出演活佛,不為他的身份,卻只為他這張臉。
他叫黃珂。因為家中十年不斷的流水席享譽京華,因“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而聞名遐邇,因“望京孟嘗君”的稱號讓很多人趨之若鶩。
孟嘗君之稱
孟嘗君,名田文,戰國四公子之一,以廣招賓客,食客三千聞名。
僅從數量上說,黃珂相比孟嘗君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此食客非彼食客,所以黃珂說,他并不喜歡望京孟嘗君這個稱呼。
上世紀八十年代,黃珂做過一份在當時還算不錯的報紙——《重慶藥械報》,后來受到省里重視,改為醫藥報,后又被國家醫藥局相中,演變成《中國醫藥報》,而黃珂作為該報的創始人也就于1983年來到了北京。1989年黃珂開始下海,做過廣告公司、文化公司,拍過電視片、廣告片,后來又開始做投資公司。
10年前,搬到望京的黃珂開始閑暇在家。因為做得一手好菜,又不愿意出門,一些朋友到黃珂家做客,老朋友帶新朋友,認識的帶不認識的,來的人越來越多,于是有了后來的規模。
黃珂說,很多人說他在設飯局,其實并非他本意。常態的情況是,每每到下午,許多朋友會給他打電話問是否在家,如果他說在,便沒了下文,待到飯點,人就越來越多的聚集在一起。
當然,因為媒體的報道,還有大量的口碑相傳,也會有很多陌生人到訪,黃珂說,他主張寬容一點,與人和善一點,慕名而來的人只是為了滿足好奇心,當然也有為品嘗美食而來,所以來的都是客人,不會拒絕。
不過黃珂又笑著強調了一下,他不主張這樣,至少不希望并不相識的人成為主流。
對于“養士三千”、“奇人”這些稱謂,黃珂說,他也知道這種生活狀態的人很少,他絕非故意要這么做,甚至有時候是迫不得已。一般經常來的都是住的比較近的人。不過據說為了來這里方便,在他家附近買房、租房的人也大有人在。
黃珂認為孟嘗君養食客是有目的的,需要食客們幫忙做事,是在有計劃地招攬人才。而他的黃門宴則很單純,就是朋友相聚,誰愿意進來就進來,吃了就走,正所謂來去自由。
收藏友誼
喝喝酒、品品菜、聊聊天,黃珂認為這就是朋友,友誼是不受現實利益影響的。
黃珂在說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想到“酒肉朋友”這個詞,只是喝喝酒、聊聊天,真的可以不涉及利益嗎?黃珂做到了。
比如黃珂和他的朋友創辦《黃客》雜志,每年,黃友會(非正式官方組織)都要聚在一起組織一些活動,好比“書畫吟中秋”,很多當代知名的大畫家、大書法家在中秋節揮毫潑墨,寫詩作畫,并現場贈送,不會計算商業價值,令在場的很多人都吃驚不已。要知道,這些人的書畫作品,拿到市場上都是天價,而在黃珂這里,則沒有交易。
說到幾千人的“黃友會”,黃珂說,他不建議成立什么“會”,因為“會”會成為一種束縛,一旦正兒八經成立什么組織,就會有章程、義務、權利、責任,變成繩子捆起來了。黃珂主張進門就認這個會,出門就不用認了。
比如排練話劇,黃珂和一幫完全不會演戲的朋友,從北影廠借了戲裝,排練,還請了專門的導演,搞得有板有眼,類似的情況還包括新年音樂會、晚會等。這是黃珂和朋友們交往的一種生活方式,如果因此產生了經濟效益,倒是無心插柳的結果,“其實大家都是需要一個類似社團的圈子,尤其是文化藝術方面?!?
黃珂說,這么多年總結下來,留下了什么?留下一堆朋友!人家說收藏這個收藏那個,而他,就收藏友誼,而且是不會貶值的收藏。
所謂江湖
看關于黃珂的文字,經??梢愿械健敖倍?,江湖人士黃珂,以江湖的方式,收攏大批江湖人士,很是有大俠的味道。
對此,黃珂說,所謂江湖氣,其實就是非正式系統之外的一些交往,一個圈子,在他看來,江湖不是壞事,它實際上是一個人的社會性。做事豪壯,為人仗義,是優點,每一個社會對男人的要求都應該這樣,這是男人必備的特質。
黃珂崇尚自由狀態的生活方式。所謂自由狀態,一是沒有束縛,二是經濟能力上的殷實,這兩點他都做到了,離開現在已響當當的 《中國醫藥報》,做投資生意收入頗豐,有足夠的財力維持他的黃門盛宴。
在798,黃珂投資做了一家藝術酒店,四星級標準,50個房間,找到了50個不同的藝術家來設計,而這些藝術家給黃珂設計的每一個房間都是免費的。
同樣在798,黃珂還開了一家餐館——天下鹽。
黃珂說,他之所以選擇這些投資,是在跟朋友交往過程中受到他們潛移默化的影響,而非一時突發奇想。
生命在于不動
黃珂笑談美食家是妄稱,16歲的時候,黃珂自己下鄉落戶,那時候就開始自己做飯了,他說如果說自己是美食家,那也是逼出來的。他經歷過上世紀50、60年代的饑餓,所以對食物有天生的熱愛。在黃珂下鄉的時候,一到收麥子的時候,那幾個月就得吃麥子,而出紅薯的時候,兩三個月就得吃紅薯。單調是一件比較可怕的事情。于是黃珂就想怎樣去變化,今天做面片,明天做面條,后天做烙餅?!八晕覍ε腼兛傆幸环N創新的沖動,我不是一個保守的美食家,到現在我還經?;臃碌刈鲆恍┎?。比如我自創的黃氏牛肉已經很知名了?!?
我們的對話快要結束的時候,筆者笑著跟黃珂談起了最令筆者好奇的“生命在于不動”理論。也許是因為做醫藥出身的緣故,黃珂在這個問題上回答得非??隙?。
“很多做醫的專家都同意我這個觀點。因為我們細胞新陳代謝的次數是恒定的,我們器官比如心臟的跳動次數,也是恒定的,比如300萬次,跳完就完了。大象和田鼠的心臟構造幾乎一樣——250萬次左右,但田鼠一天到晚奔跑,不停地動,兩年內跳完這些次數就會死去,大象行動緩慢,心臟一分鐘跳50次左右,所以活得比較久。一旦我們心臟每分鐘跳動超過80次、90次、甚至100次,醫生一定會建議你把它降下來的。
“但同時可能有另外一個問題,長期不運動,可能肌肉會缺乏爆發力,奔跑能力和跳躍能力,這些能力必須靠大量運動才能保持。這就要看你需要什么了?!?
“不運動抵抗力不會降低,所有的宗教形式,到了最高階段都是靜,古人都是很高明的,不管是佛教也好,道家也好,包括穆斯林、瑜伽,都是這個道理,他們早就意識到這一點,人體要有效地保存生命活力,最好是少動?!?
“你說運動,那我們祖先運動量多大,從猿到人那個階段,老是跑來跑去,可是那個時候人的壽命可能40歲不到,人們現在壽命的增加除了藥物、醫療技術的發展,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現在人們的運動比以前要少了?!?
“我們搞肝細胞項目,國內外很多大科學家在一起,多數人都認為這個理論是有道理的,但是要控制好這個度,比如長期不動可能會帶來脂肪沉淀、動作遲緩、血脂血糖這些問題,但只要輕微地活動活動就好?!?
“當然體力運動會給人帶來心理上的依賴,要靠運動來增強自信,覺得自己很強壯。如果不是特別相信生命在于不動這個理論,長期不動心理上就會越來越沉重,心理會不停地給自己不好的暗示……”
黃珂的朋友詩人芒克說:黃珂寬容也包容,他所有的行為都證明他是個活得大徹大悟的人,我和黃珂幾小時的接觸使我深信這一點。人們常用“酒無好酒,宴無好宴”來形容各種宴席,那意在沛公的項莊似乎時刻潛伏于席邊,于是每每被請赴宴,總有人提心吊膽,食不甘味。但在黃珂家里,這一切都不存在,好酒好宴伴著一個好人讓人流連。有人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可是在黃珂家里,人來人往,筵席不散。黃珂收藏的是友誼,我想,友誼,也是他招待朋友們最好的那道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