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金融和經濟危機給發達國家居民帶來的是會不會失業和生活水平是否下降的問題,而給許多低收入發展中國家居民帶來的是有沒有飯吃和能不能生存的問題。
因此世行呼吁發達國家拿出本國經濟刺激計劃一個小小的部分(因為不能奢求更大的部分)對發展中國家進行援助和投資,不僅合理、必要,而且緊迫。在當今這個互相高度依賴的世界上,沒有發展中國家市場的復蘇,也不會有全球的經濟復蘇。
從這個意義上說,今天世界不僅需要凱恩斯主義,而且需要將凱恩斯主義向全球范圍擴展。非此,發達國家也不足以自救。有熟讀新自由主義經濟學的經濟學家稱,根本不需要救市,根本不需要凱恩斯主義,只要讓自由市場自發運行,危機就會很快過去。古人云,盡信書不如無書。已有太多的事實說明,這種一廂情愿的空想,對解決實際問題毫無益處。
但今天我們面臨的嚴峻經濟現實,也促使我們超越凱恩斯主義的現成理論框架,更深入地思考一些理論和實踐問題。
首先,在產能過剩的情況下,為刺激經濟而擴大投資需要有結構區分。擴大投資需求有助于吸收過剩產能。但如果投資在生產領域,那么除了會擴大即時需求,還會在不久的未來造成生產能力擴張,導致新一輪的產能過剩。生產率越高,這種矛盾越突出。因此對已面臨產能過剩的經濟體而言,擴張性投資應限制在基礎設施、環保、節能、科技等領域,一般而言不應當進入生產領域。
其次,擴張性投資是否足以應對危機?宏觀層面的產能過剩意味著有效需求不足。擴張性投資只能在短期內擴大需求,卻不能消除產能過剩的機制性原因,那就是在現代技術條件和現行市場經濟分配方式的共同作用下,生產能力的擴張往往快于消費能力的擴張,從而導致周期性的失衡和危機。這在早期資本主義表現得更明顯,那時沒有社會福利和轉移支付,大眾消費受工資水平的市場條件制約,常常滯后于經濟增長。西方國家社會福利制度的出現,緩解了這一矛盾。
以上描述并不適用于近幾十年來的美國經濟。美國的社會福利水平低于歐洲,但通過鼓勵居民無節制地大規模借債消費和購房,促成了高消費、低儲蓄、借債花錢的美國生活模式。這在很長時間內“解決”了消費不足問題,維持了美國幾十年的繁榮。因為這樣的負債消費不可持續,美國憑借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以及“金融創新”,將債務包裝成“優良資產”推向世界各地,轉嫁風險,造成了全球范圍的金融泡沫。
過去30年間,美國居民家庭未償還債務從1萬億美元漲到14萬億,相當于2008年GDP總額。2008年,美國居民、政府、企業和金融機構未償還債務合計達到了GDP的354%(CEIC數據)。
金融泡沫的破滅,把美國老百姓從天堂帶回了人間?,F在他們需要在長時期內壓縮消費,提高儲蓄,減少負債。加上金融泡沫破滅造成的資金鏈斷裂,導致了世界范圍的需求萎縮。這樣一來,消費需求不足以拉動經濟,再次成為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共同面對的問題。
消費不足是個收入分配問題。而對許多發展中國家而言,收入差距過大,教育和就業機會不平等、缺乏社會保障和公共服務,進一步限制了大眾消費能力。因此擴大需求,重點應改善全民教育和就業技能培訓,改善社會保障和醫療、住房等公共服務。如果說,凱恩斯主義政策需要補充的話,那么也許可以概括為一句話:把擴張性支出的主要部分用于改善民生,從根源上糾正經濟失衡。
發達國家也需要拿出行動來幫助發展中國家改善民生。不要只在輸出金融泡沫時想著全球化,在幫助窮國擺脫金融危機時就忘了全球化。
文章來源:中宏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