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申寧/文 那則秘密協議到底是幫了法拉利，還是害了法拉利？

4月30日，國際汽聯（FIA）宣布2010年將引入4000萬英鎊的自愿預算帽引發了車隊的集體不滿。豐田、紅牛、法拉利和雷諾明確表示，如果FIA不修改規則，他們將不報名參加2010年的世界一級方程式錦標賽。隨后，FIA主席馬克斯·莫斯利和F1總裁伯尼·?？巳R斯頓在倫敦希思羅機場與10支車隊老板開會，試圖尋找解決方案，最終談判無果。會議期間，法拉利代表多梅尼卡利和助理向莫斯利明示：法拉利已向位于巴黎的法國高級法院求助，請求通過法律禁令阻止國際汽聯對2010年的技術規則進行改革。原因是，國際汽聯在不征求車隊意見的情況下，強行引入4000萬英鎊的預算帽侵犯了法拉利所擁有的“技術規則否決權”。但5月20日20點，法國高級法院判決法拉利敗訴。

秘密協議

所有疑問的落腳點就在法拉利所指的“技術規則否決權”上，該權利的具體細節與F1其他內部資料一樣不得而知。按照國外幾大媒體無孔不入的探究，大致細節為1998年F1總裁伯尼·?？巳R斯頓與法拉利簽訂了一份秘密協議，在協議中躍馬被賦予了否決技術規則改革的絕對權利，FIA（國際汽聯）也是知情人。2005年多支車隊曾揚言退出F1另起爐灶，熟讀兵法的伯尼與國際汽聯主席莫斯利擒賊先擒王、率先策反了法拉利，作為回報，法拉利的“一票否決權”也得以順延。

如果故事只到這里，法拉利勝訴無可非議。然而莫斯利卻摁住了躍馬命門，按照他的推理法院將會毫無爭議地判決法拉利敗訴，因為法拉利在此以前早已放棄了 “否決權”，根據有二：一、3月17日FIA首次推出3000萬的預算帽時，法拉利并未否決提議；二、否決權建立在法拉利效忠FIA的基礎之上，而當法拉利牽頭組建車隊聯盟（FOTA）之后(法拉利車隊主席蒙特澤莫羅兼任FOTA主席)，他們已然站在了FIA的對立面?！岸嗌倌陙?，他們總是在其他車隊與決策機構之間搖擺，誰給的利益多，他們就跟誰合作！”莫斯利諷刺道。結果也的確不出莫斯利所料，“不存在任何即將來臨的破壞風險需要規避，或者明顯的違法問題應當被阻止?！狈▏呒壏ㄔ褐飨疛acquesGondranddeRobert在其裁決中寫道。

對于法院的判決，法拉利表示不放棄繼續上訴的權利。作為F1車壇最著名車隊的法拉利，和F1賽事組織者、管理者的國際汽聯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甚至不惜大動干戈鬧上法庭，非要以最強硬的方式爭個你死我活？

這要從國際汽聯出臺的2010賽季“預算帽”的決定說起。根據這一決定，2010賽季F1各車隊的預算將被控制在4000萬英鎊以內。各車隊也可以選擇不接受“預算帽”，但在賽車的技術標準和測試等方面，將受到國際汽聯附加的嚴厲限制。這實際上是迫使各支車隊必須接受“預算帽”。

“預算帽”并不是國際汽聯今年的新發明。此前幾個賽季，F1對參賽車隊也有預算限制，不過，各車隊是否接受“預算帽”有很大的自主權。對于像法拉利這樣的大車隊來說，因為不接受“預算帽”而受到的附加限制很少。因此，有無“預算帽”并沒有對F1主要車隊造成致命的影響。不過，2010賽季F1“預算帽”規定，超出預算的車隊會在諸多方面受到嚴格限制。用法拉利車隊代理律師的話說：“這就是像是在百米賽跑時，那些接受預算決定的選手可以作弊只跑80米一樣，這對其他選手顯然是非常不公平的?！狈ɡ推溆?車隊不接受引入4000萬英鎊的預算帽，最根本的問題在于不能容忍FIA搞兩套平行的規則。

像法拉利這樣的大車隊，每年將預算削減到4000萬英鎊以內的確不現實。據英國媒體的披露，法拉利車隊每年的預算在4億英鎊左右，幾乎是“預算帽”的10倍。雷諾、邁凱輪等大車隊，每年的預算也與法拉利相當，即使是中下等的車隊，每年的預算也都在6000萬英鎊以上。豐田、雷諾、紅牛等車隊都譴責國際汽聯的決定不切實際并缺乏可操作性。從4000萬英鎊的預算上限看，當今F1車壇的10支車隊中，只有排名靠后的兩三支車隊能夠輕松達到要求。

英國媒體分析，法拉利這樣的大車隊接受“預算帽”無異于自廢武功。國際汽聯以前還給大車隊留下一個可以不接受預算帽的第二選擇，但在新規則下，第二選擇對大車隊而言，又像是毒藥。結果，車隊只能揭竿而起。

互相博弈

根據英國《衛報》的分析，國際汽聯其實也是出于好心，“F1各大車隊的贊助協議因為都是在金融危機暴發前簽訂的，因此，絕大多數車隊現在并沒有真正感覺到金融危機。不過，從明年開始，隨著新的贊助協議開始簽訂，各大車隊才能明顯感覺到金融危機的威脅?！?

國際汽聯執意要實行 “預算帽”的根本原因正在于此。國際汽聯已經預感到金融危機必將會在更深層面影響F1，必須未雨綢繆。一方面是盡量使現有的車隊避免破產，今年的10支車隊已經是F1得以運轉的最低限制，一旦再有任何一支車隊以任何理由退出，F1都將停擺；另一方面，國際汽聯則是希望通過降低F1的門檻，吸引新車隊加盟。果然，4000萬英鎊的“預算帽”剛一提出，就立即得到GP2等聯盟中八支新車隊的響應。國際汽聯希望在2010年能擴大到13支參賽隊伍。說到底，他們是為自己的生計做長遠考慮。

法拉利也是出于自身利益考慮。他們想回到5年前，有適合自己的規則。這樣，他們就可以輕松地擊敗對手。比如，法拉利是惟一擁有賽道的車隊，有自己的風洞試驗室，有大筆可以支付的經費，也有資金輸入的渠道。法拉利就是希望用錢“砸”死對手?？墒?，國際汽聯出臺的諸多限制，已經讓法拉利的優勢無法發揮，比如取消試車、引擎限制使用以及即將出臺的 “預算帽”。在同等條件下，法拉利已經無法打造出可以“獲勝”的賽車。今年就是一個例子，在已經進行的六站比賽中，法拉利才剛剛在摩納哥站第一次登上領獎臺，前三站比賽一分未得，創下了他們自1981年以來的最差紀錄。如果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顯然將嚴重影響法拉利的品牌。

因此，他們必須和國際汽聯叫板。除了“技術規則否決權”外，F1離不開第一大車隊法拉利是他們更大的本錢?！叭绻x開了法拉利，F1將變成二流賽事?！边@是舒馬赫的觀點；“維爾斯、勞拉、USF1、尤斯卡迪、RML、Formtech、坎波斯、iSport，這些將要參加莫斯利想要的 ‘預算帽’F1的車隊名字，他們中的哪一個能具有和如今的F1所相似的價值？——只有法拉利、大型汽車制造商和他們所屬的法拉利車隊，是他們創造了這項運動的歷史，并參賽。那些車隊是不是更應該被稱為GP3方程式（For－mulaGP3）呢？”法拉利對于試圖加盟F1的八支新軍評價道。

F1能離開法拉利嗎？從歷史上看，F1從來都不是少數幾支大車隊或大明星獨霸的舞臺。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蓮花車隊在F1也曾如日中天，也曾試圖令F1的規則更適合自己，但最終的結果是蓮花退出了F1，而F1的魅力并沒有衰減；巴西名將塞納死后也被認為F1將陷入低迷，事實證明并非如此。所以，國際汽聯主席莫斯利強硬地表示：“離開任何一支車隊，任何一個明星車手，F1都可以活得很好?！?

但如今的F1已經不同于上世紀八十年代。F1已經在全球建立了深遠影響，國際汽聯也很清楚，法拉利、雷諾等車隊所具有的號召力是當今F1運動在全球推廣的重要元素，如果像法拉利這樣的大車隊真的退出，F1勢必將面臨商業價值的縮水和觀眾數量的萎縮。

不過同樣，F1也對參賽汽車廠商的品牌形象有巨大的提升價值。從這個意義上說，法拉利也離不開F1。

難怪報名截止日近在眼前，但無論是F1總裁伯尼還是F1贊助商桑坦德集團都確信F1車隊和FIA之間最終可以達成一致?！拔艺J為困擾每個人的最重要的事情，他們所不喜歡的，是雙體系技術規則，所以我認為將會達成的是廢除它，我們應該只有一套規則?！辈嵴f。據悉，最終可能達成的幾種協議方案是：雙方以6000萬英鎊的 “預算帽”成交；或者沿用2009年的規則并持續到2012年，最終“預算帽”隨著莫斯利在6月的下臺而作廢。最新消息，威廉姆斯車隊已經提交了2010年的報名申請，持相同態度的還有曾經威脅退出的豐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