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總統盧拉日前對中國進行正式訪問。這次訪問最大的看點就是中巴決定啟用本幣而非美元來進行雙邊的貿易結算。這一伴隨商品貿易而進行的貨幣互換行為，完全不同于前幾次“非實物交割”的純雙邊“貨幣互換”，具有較大的規模性。但是，從理論上講，無論是人民幣，還是巴西貨幣雷亞爾，目前都沒有完全國際化，即使支付結算功能也非常有限，幾乎局限在國內市場；而且，雙方持有對方貨幣，都存在因為沒有強大的債券市場和其他成熟的金融投資渠道，而使得其貨幣的儲備功能與投資功能無法有效地發揮，從而導致持有的貨幣頭寸存在較大的市場風險。

那么，為什么兩國政府都積極推動這樣具有“風險”的貨幣互換呢？

首先，中國和巴西都是外向型很高的國家，雙方的貿易結構存在較大的互補性，中國需要巴西豐富的工業生產資源，巴西也渴望中國價廉物美的消費品。通過采用自己的貨幣進行支付，有利于走出貿易的低谷，而且，能夠擺脫美元匯率貶值所帶來的市場風險。因為美國的“雙赤字”問題和金融機構的救市行為，必然導致未來美元的疲軟成為一個長期的趨勢，而中國和巴西不斷擴大的經濟規模在伴隨美元不斷的積累過程中，就會時時刻刻遭遇本國財富流失的挑戰。顯然，采用這種自救方式也是為了擺脫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疲軟，給兩國造成的負面影響。

第二，盡管各國持有對方貨幣與持有美元相比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但是，雙方都非常希望到對方貿易伙伴國家進行投資，這樣，貿易所帶來的對方國家貨幣的流入又與到對方國家投資的貨幣流出相平衡，所以，從總量上看，不會存在持久的、大量的對方貨幣的頭寸盈余，也就沒有令我們擔心的貨幣儲備和金融投資功能缺乏的問題。這也是為什么中巴兩國政府對推動貨幣互換的“雙贏”效果充滿自信的原因所在。

第三，由于中巴兩國都具有較為強勁的增長潛力，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這兩個國家都是一個資本純流入的國家，兩國貨幣都具有趨勢性對美元增值的態勢，而且，投資回報率也會高于其他地區，所以，即使中巴之間國際收支不平衡，只要保證自己本國的價格體系和金融體系的穩定，替代美元的機會成本不會很大，風險較小。

另外，對中國而言，通過貨幣互換，有利于形成全球的人民幣“外部網絡效應”，比如，就“結算”這件事來說，目前在經濟全球化和金融全球化的環境中，我們要求自己的經濟伙伴采取本國貨幣結算，非但推動不了，而且增加了對方換匯的成本，反而使得轉嫁到自己國家的商品價格和資本成本不斷增大。如果我們的貨幣還沒有形成網絡的外部性——沒有到了離開人民幣結算，人們就會感到多么地不方便的地步，那我們首先要做的不是人民幣國際化的事情，而是利用中國經濟的規模性，趁現在歐美經濟都在深度調整的時候，推進人民幣結算的“網絡建設”。貨幣互換就是一種手段，盡管是雙邊的，但雙邊范圍的增加，就會漸漸形成人民幣“交流”的氛圍。

不過，從人民幣國際化意義上講，今后主動形成對巴西和其他伙伴國的貿易逆差，有利于人民幣更多的輸出；而要保證人民幣真正的走出去，還是要強化人民幣的儲備功能和金融投資功能，從這個意義上講，資本市場的完善和開放就顯得越來越重要。

（作者為復旦大學金融學院副院長，金融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