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中國經濟還是“形勢一片大好”,但貧富階層差別明顯擴大。針對社會上為窮人說話的人很多,替富人說話的人很少;而為富人辦事的人很多,為窮人做事的人很少的問題,經濟學家茅于軾提出,應當“替富人說話,為窮人辦事”,由此引發了激烈爭論。
回頭看這些爭論,相信更多人會理解茅于軾的感言和敢言。窮人需要解決的生存和發展問題更緊迫,不是說幾句漂亮話就能救人于水火,而必須多給他們辦實事、好事,給他們以實惠。
反過來,在有著較深仇富心態的社會里,富人更需要理解,需要有所辯護,才不至于貪得無厭、為富不仁,他們已是既得利益者,各方面都不必上趕著多替他們辦事,否則只會加大貧富分化,讓窮人更加仇富,讓富人更難心安。
貧富差距的問題,存在于中國,更橫行于世界,不僅分裂各階層人群,也讓富國窮國冰火兩重天。從更高的視野看,中國的難題,也就是世界的難題;同樣,那些能夠縮小全球貧富差距、推動富國和窮國共發展的策略,也會對中國求解貧富差距拉大的難題提供啟示。
今天的全球經濟,仍然是春色不足,中國增長也變得艱難,如何盡快走出衰退困境?4月2日在倫敦舉行的G20峰會上,各國首腦都經歷了一次智慧考驗。我們注意到,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立場差異明顯,各自提出的渡過難關路徑很不相同,中國作為新興市場經濟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員,作為今年全球增長的發動機,替誰說話,為誰辦事,更是引人注目。
中國顯然不愿主動替發達國家說話,所以周小川不支持歐盟倒美元,我們提出的一系列主張,明確站在發展中國家的立場上,這也是中國外交的一個基本策略,似乎無可厚非。就像在國內政策指向上,政府也總是要多為窮人說話,推動社會和諧,似乎同樣無可厚非。
但正如我們已經論述的,對于窮人和窮國,與其多說,不如多做;反過來,如果能多為富人和富國說點話,讓他們更有理由和動力多做些事,對各方面都將更有利。
比如當前中國面臨的保增長挑戰,在我們看來,不能只靠“家電下鄉”來刺激相對貧困者的消費潛力,而必須鼓勵相對富裕階層敢于多消費,愿意高消費,讓他們為經濟復蘇多做貢獻。
同樣,面對全球性經濟衰退,只盯著新興市場國家的經濟潛力,也是靠不住的。今年中國有可能為全球經濟增長貢獻60%以上,但中國畢竟只占全球GDP總量的7%,要想靠如此單薄之力救世界于水火,顯然很不現實,對此我們要清醒,不能高估中國的價值。
今日世界,仍不是發展中國家的世界。G20作為一個整體,占全球GDP的85%、人口的三分之二,但其中占比最大的,仍然還是那幾個發達國家。如果沒有美、歐、日等發達國家的真實復蘇,不靠這些有充足消費能力的富裕者重新活躍起來,全球經濟的未來,必將更加險象環生,中國經濟最終也會深受其害,不可能長期獨善其身。
借用“替富人說話,為窮人辦事”的道理,在應對當前全球經濟挑戰時,我們自己,以及IMF、WTO等國際經濟組織,是否也應當多替發達國家說話,多為新興國家辦事?特別是要推動富國承擔應有的責任,避免保護主義從貿易向金融方向蔓延,想方設法擴大富國的對外投資與消費需求,讓窮國分享經濟增長,這樣才能推動全球經濟盡快走出衰退。
我們的主張,是基于貧富兩極分化產生的必然性,以及為解決兩極分化而必須選擇的恰當路徑。從常理上說,在鼓勵效率與競爭的市場環境里,貧富差距的出現是必然的,在一定時期里,貧富差距拉大也不是一件壞事。這也就是鄧小平所總結的,只有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才能產生示范作用,從而鼓勵、帶動更多人走向共同富裕。
在國與國之間,也有類似的道理。因為歷史原因和資源稟賦不同,各國在發展階段上一定會有差別。在全球協調機制不合理的情況下,富國與窮國的差距也會不斷拉大。當然,這并不意味著,窮國會永遠貧困下去,中國在最近30年的崛起就是最好證明。
但我們要強調,不同階層和不同國家之間的發展失衡,是一種客觀存在的現象。對這一必然性,與其感到憤怒,不如以平常心對待。因為歷史還表明,失衡并不是最終結果,在恰當機制的推動下,失衡會逐步走向均衡,并再度失衡,再趨均衡,這是一種循環。
當然,人都有自私自利的一面,國家也各有利益訴求,因此在從失衡走向均衡的過程中,我們不能指望富人良心發現,富國自覺行動。但用某種機制強迫富人行善,富國施救,也很難行得通??赡艿慕鉀Q之道,恐怕是讓富人和富國逐步認識到,不解決失衡過度的問題,自己的利益也會受到影響,這樣富人和富國就會有所作為,避免貧富差距過度拉大。
從當前全球經濟衰退的嚴重性上看,發達國家對新興國家的幫助,的確已成為他們自身發展的需要。任由窮國更窮,國與國仇視對立加劇,戰亂與動蕩四起,富國也很難更富。這些道理并不深奧,歷史經驗和教訓也有很多,但從G20峰會期間各方面的溝通與博弈來看,政治家們的任務還很重,需要超越的約束還很多,需要展現的智慧與遠見還不夠。
為富人和富國多說點話,讓大家多為窮人和富國多辦點事,這是世界的難題,也是世界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