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必須被馴服,沒有強有力的馴服,就不可能產生一個有限的政府,服務的政府,政府就會從公仆蛻變為主人,蛻變為社會的毒瘤。
其實企業也一樣。資本也需要馴服,否則,它們也會蛻變為赤裸裸的經濟動物,就會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帶著血和骯臟的東西。所以,一個正常的社會,即一個文明的社會,不能只有富豪榜,不能只是讓富豪們站出來比金夸銀。更需要形形色色的企業社會責任榜,需要社會對企業評頭品足,需要社會壓力給資本套上韁繩。
我們都知道比爾·蓋茨,他和他代表的社會的那些財富巨子,為自己的母邦貢獻的不僅是就業,不僅是稅收,更是一種境界,一種風尚,一種人文關懷。教育、扶貧、攻克艾滋病,他們幾乎無役不與。
他們做得那么轟轟烈烈,那么忘情,更讓人動容的是,他們做得那么從容,那么自然,仿佛這已經成了他們的本能。
這就是被馴服的結果。就是說,這并不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本能。只是經過一代又一代的馴導,只是因為不斷高漲的壓力,他們才逐步回歸人性,變得日益溫良,日益謙卑,日益慷慨。
而這一切,對于我們來說還是一個嶄新的課題。三鹿奶粉事件深刻揭示了,我們的企業在文明的天平上與正常企業有著多么巨大的落差,以及這種巨大落差可以給自己的同胞、給全社會造成怎樣的傷害。
急起直追,猶未晚也。
資本也是一種權力,國有資本尤其是一種權力,尤其需要被馴服。國有資本是特種資本,特就特在它跟公權力的距離最近,甚至,它們往往本身就直接掌握著公權力,自己就可以制定法律和政策,因而在公共領域擁有巨大的自由裁量權。
所以,我們已經不能一般地講企業社會責任,一般地講馴服資本。在中國特色之下,最容易失控的資本是國有資本,最可能蛻變為特殊利益集團的資本是國有資本,因此最危險的資本是國有資本。對國有資本必須特別警惕。
必須明確一個基本原則,國有資本不能是經濟動物,它的職責主要不是賺錢而是公益。換言之,國有資本的第一責任不是經濟責任而是社會責任。雖然在冰雪災害中,汶川地震中,部分國企也有驚艷之舉,對災區同胞有所援手,但要將這種偶然固化為長期的制度安排,要使國企不再充當與民爭利的急先鋒,而回歸公共服務的天職,僅靠國企自己良心發現顯然是不夠的,需要社會力量持續地起作用。
跟公權力最近甚至自己就直接掌握著公權力的國有資本,是世界上最強悍的資本。需要同樣強悍的社會壓力,才能跟它對等博弈,也才能迫使它有所忌憚,不得不自我轉型。掃帚不到,灰塵不會自己跑掉。讓資本服務于社會而不是統治社會,尤其讓國有資本服務于社會而不是統治社會,這一點需要成為我們的常識,需要我們從頭做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