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林良鋒 上周日，本賽季英超聯賽鳴金收兵，曼聯客場2比0擊敗威根，連續兩個賽季成為冠軍，刷新了利物浦在頂級聯賽五次衛冕的紀錄。這次衛冕的意義和價值非比尋?！诟偁幙涨皠×?、資本涌入足壇的年代，曼聯仍能保持一流球會的地位，以積極進取的打法拿下聯賽并打進冠軍杯決賽，這一成就不僅體現了主教練弗格森倔強的個性和超強的抗打擊能力，也是“過程和結果俱佳”這一足壇理想的凱旋。

曼聯奪冠驚險刺激，充滿懸念，直到最后一輪才榮登九五，英超16年，奪冠形勢從未如此緊湊。爭冠的曼聯和切爾西在末輪之前同分，惟靠凈勝球分出高下（英超同分先看凈勝球），曼聯以17球遙遙領先。但這個優勢其實頗為脆弱，最后一輪不能拿到3分，而切爾西又取勝的話，曼聯賽季9個月的奮斗將付諸東流。曼聯只有擊敗威根，方能不看切爾西勝負，第十次英超掄元。史上，英格蘭頂級聯賽不止一次打到最后一輪冠軍才水落石出。

最早一次賽季倒數第二輪爭冠兩隊同分是在19世紀末，那還是“平均球（Goalaverage）”而非“凈勝球（Goaldifference）”決定聯賽成王敗寇的年代?！捌骄颉钡母拍罘浅９殴?，既非以進球除以場次，也非以凈勝球差除以場次，而是以進球除以失球，來決定同分兩隊在聯賽中的排名。遇到某隊一個賽季零失球，這個玩法就會讓人無所適從，但此例延續多年竟也無人置喙其謬。直到1970年，才首先在世界杯上被“凈勝球”制取代，幾年后英國人也接受了這一改變，并在1976-77賽季啟用。

遠在1888至89賽季，甲級聯賽最后一輪開打前，阿斯頓維拉和對手利物浦同積43分，誰贏就誰稱王，結果利物浦輸了個1比5，心服口服。埃弗頓和奧德漢姆16年后爭冠，也于末輪之前同分，奧德漢姆先打告負，將冠軍拱手讓給對手。1968年，曼聯和曼城同積56分，衛冕形勢不妙，若都在末輪取勝，曼城將以“平均球”優勢壓倒曼聯。曼聯不僅要勝，還要大勝對手21球以上，即使當時的對手桑德蘭當季排名倒數第八，曼聯又有丹尼斯·勞、貝斯特和查爾頓組成的 “圣三位一體”鋒線，也回天無力，曼城終以4比3過關。

曼聯是次衛冕實屬不易。上世紀90年代能與曼聯爭鋒者不多，而眼下，光是奪冠的對手就有切爾西、利物浦和阿森納四家。曼聯的陣容也不及以往強盛，全盛時期的主力還有三人奉獻余熱。該隊奪得英超第一個冠軍后經歷過三次低潮，前兩次都順利渡過，這一次最為嚴峻，他們何以再次轉危為安？

第一次發生在1994-95賽季。曼聯最后一輪未能擊敗西漢姆，冠軍旁落布萊克本，幾天后的足總杯決賽0比1負于埃弗頓，落得兩手空空。弗格森在1995年夏天調整陣容，放走幾位老將，提拔了大批新人，結果惹來業界質疑，球迷大嘩。年輕的曼聯隨即在1996年奪得英超和足總杯雙料冠軍，并在翌年聯賽衛冕，回敬了媒體的批評。第二次發生在1998年，阿森納奪得雙料冠軍，同年世界杯，貝克漢姆因為吃紅牌成為英格蘭鎩羽而歸的替罪羊。曼聯的回答是一口氣拿下1999年的聯賽、足總杯和冠軍杯，更在隨后兩個賽季聯賽衛冕，以青訓為本的曼聯盛極一時。

第三次，曼聯幾乎遭滅頂之災。俄國巨富阿布在2003年收購切爾西，重金組隊，并聘請葡萄牙人穆里尼奧擔任主教練和曼聯抗衡，穆里尼奧率隊連奪兩次英超冠軍，將曼聯逼進前所未有的窘境，同期只奪得兩個杯賽冠軍——杯賽和聯賽在成就和價值上相去甚遠。雪上加霜，美國猶太商人格雷澤在2005年舉債收購曼聯，讓該隊一夜之間由最富有的球會變成世界足壇頭號債戶，前途叵測，能否再度稱雄英超，成了當時業界爭論最激烈的話題。

曼聯的危機有多嚴重？在2005年以前，曼聯是上市公司，格雷澤和兩位愛爾蘭賽馬大亨是該俱樂部的兩大股東，格雷澤通過金融杠桿借下巨債盤下了愛爾蘭人手中的股份退市，曼聯由此負債6億多英鎊，光是每年的利息就高達4000多萬，從此成了美國人的賺錢機器。盡管曼聯每年的營業額超過1億，但那是多年賽場上成績驕人的結果，失去這個前提，曼聯將在巨額債務下土崩瓦解。利茲聯就因為這個原因被高利貸吞噬。利茲聯在2001年還是英超三強，打進了冠軍杯半決賽，但在2004年跌出了英超，現在更墮入第三級聯賽，幾度瀕臨破產解體。奪冠需要投入，曼聯身負巨債，還要掏錢引進高水平球員，壓力可想而知。

同時，切爾西開始在轉會市場上阻擊曼聯。阿布在俄羅斯國企私有化中購得石油采購權暴富，后因普京政府打擊金融寡頭前往英國避難。他買下切爾西之后，投下巨額資金搶購球星，許多本該加盟曼聯的好手被高薪挖走。阿布玩足球不計成本，切爾西每年的巨額虧損由他以無息貸款抹平，由阿布收購前一支接近破產的二流球隊，一躍而成歐洲足壇令人生畏的力量。此時的曼聯，主力陣容開始老化，年輕一代尚未成熟，在切爾西的強勢沖擊下舉步維艱，不僅英超爭冠吃力，在2006年的冠軍杯——球會生存的一大命脈——他們10年來第一次小組未能出線，再樂觀的支持者也不免擔心：這也許是曼聯衰落的開始，弗格森難逃被炒的噩運。

但曼聯不僅沒有崩潰，反而在去年爆冷奪回了英超冠軍。去年的冠軍令人意外，一是球隊正值換血，實力不如1999年，二則切爾西發生內訌，阿布和穆里尼奧因思路分歧失和，球隊遭傷病打擊發揮失常，曼聯靠經驗和弗格森的帥才，終于回到了巔峰。本賽季衛冕，則是曼聯綜合實力大幅提高的體現。穆里尼奧在去年九月去職，切爾西花了大半個賽季才追上曼聯，客觀上減輕了曼聯的奪冠壓力。

去年夏天，弗格森簽下四名新人，拉近了和切爾西實力上的差距，曼聯不僅擁有最佳的進攻——賽季進球80個，C·羅納爾多打破球會單季聯賽進球紀錄，還以邊鋒的身份榮膺最佳射手；還有最佳的防守，以費迪南領銜的后防，聯賽失球只有22個，刷新了切爾西之前創下的56個凈勝球的紀錄。曼聯三條線都有水平和經驗俱佳的球員，即使一度被廣泛批評的后起之秀，也在最近兩個賽季有了顯著的進步。曼聯仍是全球債務最高的球會 （最近公布虧損近6000萬英鎊），但這次奪冠，各項收入有5000萬英鎊之多，補虧不是問題，最近，《福布斯》將他們評為全球最有價值體育實體。弗格森即將在轉會市場上招募更多好手加盟，也會讓曼聯的實力進一步增強。曼聯已經渡過了第三次危機，熬過了最黑暗的時刻，未來三年內，他們仍將是英超乃至歐洲最具競爭力的球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