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濟觀察報 記者 陸曉茵 今年已經是文慧和吳文光的草場地工作坊第三年舉辦 ”五月節“了(草場地五月藝術展示),艾未未設計的灰墻院子里,快到午夜了還依然熱鬧。劇場里,王春蕾和她的同伴們正在展示他們的作品《翼·義》:漆黑的劇場里,3個黑衣演員出場并不斷向四周延伸,隨后,更多的黑影冒出來、直到舞臺整個被黑暗包圍,他們代表了黑暗;觀眾的面目一直被投影在舞臺背后的屏幕上,他們象征著光明。突然,”黑暗“停止了無序的蔓延,他們聚集起來,呈現了一段短暫而精彩的群舞。群舞之間,屏幕上出現一道魔幻的光芒,仿佛試圖掩蓋觀眾的面龐,而觀眾卻依然陶醉在群舞一剎那的光輝中,不知黑暗馬上就將把他們”吞噬“——群舞過后,”黑影 “們逐漸侵入到觀眾之中,一切光明頃刻消失。黑暗吞食了光明而帶來的寂靜之后,一道白光亮起,純潔無比的白衣小女孩從舞臺中心獲得了”重生“。
這就是王春蕾和全弘昊還有他們幾個朋友一起創作、演出的《翼·義》,它是今年入選草場地”青年編導計劃 “的8個作品中的一個,用他們自己的話說,也是真正融合了舞者與非舞者的唯一一個實驗性作品?!兑怼ちx》的編導之一王春蕾和北師大舞蹈系的學生付睿智都是舞蹈”科班“出身,她們是這個舞蹈中的”舞者“;而另一位編導全弘昊和參與了大部分舞蹈構思的胡瑩、還有其余9個參與了演出的大學生,則構成了這個作品中的”非舞者“。胡瑩很奇怪我看她們的演出時,居然沒有區別出”舞者“和”非舞者“。我坦言,在一個外行看來,《翼·義》的舞者表演都很出色,姿態都很優美,實在不好區分。胡瑩和付睿智則立刻”反駁“說,肢體語言、質感、力度等方面還是其次,關鍵是兩者的精神狀態完全不一樣?!蔽枵摺巴阉袞|西都舞蹈化,而”非舞者“在演出當中呈現的,完全是他們真是的狀態。
讓”舞者“和”非舞者“同時參與和分享,也是草場地的主人、五月節的策劃人之一文慧成立這個舞蹈工作坊的初衷。創作和分享,尋找(自己的)劇場表達手段和方式,一直是草場地舞蹈工作坊的宗旨,但今年的演出,卻多多少少失去了一些實驗性。王春蕾說,一方面,《翼·義》以外的其他作品,幾乎都由專業人士演出或編導,而來觀看的觀眾大多也是”這個圈子里的人“;另一方面,場地、時間等一些客觀因素也限制了作品最終出來的效果。但即便這樣,她們這個小團隊仍進行了一次”不那么成功“的嘗試。

對王春蕾他們而言,《翼·義》的演出并不僅僅在草場地劇場里的20分鐘,而是從他們和”非舞者“的接觸時就已經開始了。這些”非舞者 “當中,只有大學三年級的Karen受過一些舞蹈訓練,大部分都是零基礎、卻希望用舞蹈表達自己的學生。一年級的付昊說,他跳舞,是為了擺脫自己害羞的性格。同樣是一年級的小項說剛開始接觸這種現代舞的時候,根本不懂是什么,只有真正跳了以后,才能理解這個舞蹈要表達的意思。
“現代舞就是要創造一種氛圍,并非要傳達一種意思,只要看的人感受到這個過程就可以了?!霸诒粏柕浆F代舞到底是個表達的工具還是溝通的工具時,付睿智和胡瑩同時這么說。她們還說,舞蹈最后,身穿白衣的小女孩步出舞臺,這個場景所創造的感染力就是他們所要達到的。與其他藝術形式不同,現代舞并不一定非通過出演來實現自己的價值。作為”非舞者“的胡瑩說,舞蹈作為一種抽離出生活的藝術沉淀,也許很難用于”日常生活的溝通“。作為”舞者“的王春蕾則認為,舞蹈并不是個曲高和寡的”節目“,而是真正通過身體語言來傳達自己的思想的行為,“這個能力其實每個人天生都有”,她笑著說道。
“舞者”們告訴我,“非舞者”是他們的金子。他們沒有任何修飾地把真實的自己帶到舞臺上,卻同時因為受舞臺的局限而需要“舞者”的啟發,以更好地表達自我。然而一旦舞臺這個載體被抽離,“非舞者”和“舞者”的界線、演出者和旁觀者的界線就會隨之消失,剩下的就只有自由的人群,盡情地釋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