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化自覺各色各樣的呼喚聲中,是不是應該停下來問一問,我們真的在文化自覺嗎?什么是當今社會發展所需要的文化自覺呢?
以亞當·斯密的《國富論》為例。我們常將市場視作“看不見的手”,意指供求規律、價格杠桿以及自我調節的市場力量。然而,這并非是斯密的原意,斯密并未如此說過,而是后人“加”進去、“豐富”出來的。在《國富論》和《道德情操論》中,“看不見的手”各提到一次:一處指富人不經意把他們的經營成果分給了窮人;另一處指在國內和國外貿易利潤均等的情況下,商人追求自利才可能促進國內的社會利益。深究一下,其實“看不見的手”里蘊含著后“加”的深意,是斯密未說出來的。這是一個有趣的文化現象。費孝通的文化自覺論中,有沒有這種“有趣”,另當別論。但豐富或另添新意,肯定是有的。
費孝通是在反思一生學術研究時,提出文化自覺論的。他說:“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來歷、形成的過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發展的趨向,自知之明是為了加強文化轉型的自主能力,取得決定適應新環境、新時代文化選擇的自主地位?!蔽覀兡懿荒苓@樣理解:文化自覺是一種覺悟,首先在于覺悟到文化的作用;文化自覺是一種途徑,是一個在對自己文化自知的基礎上求得自明的過程;文化自覺的目的是為了取得文化轉型的自主能力,進行正確、自主的文化選擇、傳播與創新。費孝通的文化自覺論,有極其明確的針對性。研究文化自覺,可以上下五千年,可以求諸先秦諸子百家,可以叩問康有為、譚嗣同,但不能忘了文化自覺的真髓,在于當今文化轉型的自覺。文化自覺有兩種相互聯系的狀態,一種可以稱之為學術探討狀態,一種可以稱之為實用實踐狀態。目前這兩種狀態,以前一種為主,后一種還在敲門。
在文化自覺的“眾說”之中,有“四說”值得一說:
一說,文化自覺應該成為一種執政理念。明確政治經濟,都是與文化密切相聯系的。高度重視文化對政治與經濟無可替代的基礎性作用。使重視文化建設、發揚先進文化、保護文化遺產、發揚傳統、傳承文明,成為執政“本能”,成為理所當然。文化可以搭臺,經濟可以唱戲。但這里“搭臺”,應是指真正的文化建設。那種唱幾首歌、跳幾個舞即興式、應酬式的“搭臺”,不能稱之為文化“搭臺”。把文化當作經濟伴娘伴郎的思維,應該徹底拋棄。
二說,文化自覺要為建設現代先進文化服務。文化自覺不是為自覺而自覺,轉型不能漫無目標。一個主要目的,就是要為發展和建設先進文化服務。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文化自覺要有助于在全社會確立中央提出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強化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發揚以改革開放為核心的時代精神、確立以八榮八恥為核心的社會主義榮辱觀,做好與優秀傳統文化的聯系工作。這是當前文化自覺的世紀大工程。
三說,文化自覺可以成為繼承傳統文化的一條通道。自知之明來自于自知。文化自覺也應來自于對傳統文化的來歷、形成的過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發展的趨向的自知。研究傳統文化,可以千姿百態,可以目的不同,可以在山陰道上各看各的風景,但是,對傳統文化的自知是必然的通道。由對傳統文化的自知自明求得文化自覺,求得文化的自主能力與自主地位,應是繼承傳統文化值得大力提倡的一個方面。
四說,文化自覺可以成為吸收世界先進文化的一座橋梁。在全球文化大交流的背景下,文化自覺不能囿于一國一地,吸收別國包括西方發達國家的先進文化,應是文化自覺的題中之義。尤其是屬于全人類的文明成果,更應拿來為我所用。文化自覺,還可以看作是一種境界,一種把握了文化規律進入文化自由的境界。在中華文化覺醒的時代,無論執政者、知識階層,還是被稱之為民的百姓,都應該朝著高度的文化自覺方向孜孜以求。
解放日報 秋末
